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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科历史悠久的沃尔洪卡街，一座古希腊神庙外观的艺术圣殿巍巍矗立。拾级而上，穿过一字排开的宏伟柱廊，阳光从主楼大厅的玻璃天窗倾泻，投射斑斓的艺术光影。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是俄罗斯外国艺术收藏品最多的博物馆之一，约70万件珍贵藏品令其跻身世界名馆之列。2022年，博物馆迎来建馆110周年。历经一个多世纪，这一艺术瑰宝依然熠熠生辉。
浓缩世界艺术史
1896年底，莫斯科一家报刊发表了建筑设计竞赛的消息：一座博物馆正在寻找设计者，参赛要求由莫斯科大学艺术史系教授伊万·茨维塔耶夫制定。在这位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创始人和首任馆长看来，这座位于克里姆林宫附近的建筑，不仅对城市规划举足轻重，还有着非同寻常的社会文化意义，应该成为城市地标和建筑史典范。
在比赛细则里，茨维塔耶夫描绘了理想中的博物馆：具有古典建筑风格的外观，室内装饰细节与展厅陈列的作品风格相协调，拥有充足的自然光线以保证雕塑的最佳观赏效果。这些理念奠定了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的基本形态，后经由建筑设计师罗曼·克莱因之手得以实现。
1912年，经过14年的建造筹备，博物馆正式向公众开放。建立一座百科全书式的博物馆，成为该馆创立伊始的雄心。一个多世纪里，通过政府购买、私人捐赠、藏品重新分配等方式，博物馆藏品不断丰富：从古埃及、古希腊到21世纪，从古典美学到先锋艺术，从绘画、雕塑到摄影作品和应用艺术作品，今天的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展陈时间跨度之长、覆盖地域之广、展品类别之多，在博物馆文化高度发达的俄罗斯都堪称罕见。
与主楼毗邻的19至20世纪欧美艺术馆收藏着博物馆最引以为傲的艺术珍宝：马蒂斯的《金鱼》安静游动，德加的《芭蕾舞排练》优雅起舞，塞尚的《桃子和梨》展现静雅之美。梵高、高更、雷诺阿、毕加索……美术史上那些浓墨重彩的名字留下的巨制，人们大多都能在这里一睹芳容。
作为以收藏印象派和后印象派大师画作为主的艺术馆，该馆专设了莫奈展厅，展出莫奈画作20幅。其中，创作于1899年的《白色睡莲》（见图）堪称镇馆之宝。这是莫奈创作的180余幅《睡莲》系列组画之一，于1948年被该馆收藏。晚年的莫奈对这一充满东方美学意境的植物十分着迷，为种植不同品种的睡莲，他甚至在庭院里开凿了一方池塘，在光影变幻中用画笔捕捉其风姿神韵。在现场，不少参观者慕名而来，与这幅名画合影，感受它绵延至今的艺术芬芳。
穿梭于不同的展陈空间，如同搭乘时光机，与古典杰作对话，与现代艺术碰撞出火花。一幅浓缩的世界艺术史图景缓缓铺陈，参观者路过艺术，在步履里重现艺术史。
追忆“博物馆缪斯”
2020年“十二月之夜”艺术节，博物馆空旷的白色大厅里，肖邦的钢琴曲静静流淌，倾诉着对前馆长伊琳娜·安东诺娃的哀思。在98年的艺术人生中，她将75年光阴献给了这座博物馆，塑造了它的基本面貌和策展风格。
1945年，安东诺娃开启职业生涯。75年后，满头银发的她在接受采访时依然能清晰回忆起那年夏天，运载着拉斐尔、乔尔乔内、维米尔等名家名作的车辆停在博物馆门口，她第一次见证《西斯廷圣母》被取出时的振奋。怀着“我们必须留下一些东西”的信念，1961年担任馆长后，安东诺娃领导博物馆肩负起“向几代国内观众开放世界艺术宝藏的独特使命”。
1974年，当得知《蒙娜丽莎》正在日本东京展出，并将在回程途经苏联时，安东诺娃决定争取这幅杰作在莫斯科展出。展览成功举办，博物馆门前第一次排起数千米长队。此前，《蒙娜丽莎》的海外足迹仅到访过美国和日本。此后，她又策划举办了“莫斯科—巴黎”“莫斯科—柏林”等数十场传奇画展。1981年，她与钢琴家斯维亚托斯拉夫·里希特共同发起“十二月之夜”艺术节，融合造型艺术与音乐艺术，逐渐成为俄罗斯重要的艺术传统。
20世纪，摄影作为一种新兴艺术形式崛起。在安东诺娃领导下，博物馆建立了艺术摄影部，让雅俗共赏的当代摄影作品走进古老展厅。其中，摄影师亚历山大·加尔金以俄罗斯阿尔汉格尔斯克州为主题创作的系列照片极具民族风情。穿着民族服装的少女，纺车旁的妇人，头戴皮帽制作咸鲑鱼的村民，都出现在他的镜头里，民风民俗被定格在艺术摄影作品中，传递出质朴的美感。
焕发青春的活力
2020年，为纪念苏联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开设虚拟展览，讲述战火中的博物馆命运和艺术品故事。二战期间，博物馆遭受3次轰炸。在失去屋顶的希腊展厅，工作人员依然坚守，在严寒的冬天清理大厅积雪，夏天则与潮湿和霉菌斗争。在藏品紧急转移期间，他们每天打包1万多件藏品，转移并保存文物约26.7万件。正是在这些艺术守护者的努力下，大量珍贵文化遗产得以传承，在今天完整呈现在参观者面前。
近年来，博物馆着力创新，焕发青春活力。新项目“普希金21世纪”着重展现当代俄罗斯和西方艺术面貌，除举办展览外，还开展相关教育和研究课程。为应对数字化转型的机遇和挑战，博物馆积极制定数字战略，运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为游客提供服务，并创建藏品电子目录，建立3D智能博物馆和4D虚拟展览。
现代科技丰富艺术作品的生命，拓宽博物馆的教育空间。创办伊始，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便重视美育的社会功能，设有儿童教育中心，开发趣味游览项目。如今，沉浸式的观展体验让博物馆成为开放互动的舞台。艺术走下“庙堂神龛”，成为民众可轻松参与的“文化集市”。漫步于此，既有围坐于讲解员身边孜孜聆听的儿童，也有戴着眼镜仔细端详艺术品的老人，他们眼中同样闪烁着对艺术的热忱。
犹如一扇瞭望世界艺术的窗口，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影响了俄罗斯人对艺术的认知。安东诺娃曾说：“永恒是博物馆的温度。”展品的静穆姿态里，凝固着时间与创作灵感，凝结着博物馆人传承文化的心血，也凝聚着俄罗斯文化生活的美学记忆。
《 人民日报 》（ 2022年07月12日 18 版）
